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帕特·帕特正要去拜访他的姨母,外面还很昏沉,拉开窗,暮色让他的心颤抖,“为什么黎明前的世界像是在倒退?”他穿上一层又一层的衣服,黑色的毛衣勒得他喉咙鼓气。洗手台前有镜子,但他刻意略过,埋着头漱口。

他没有立即出门,而是坐在椅子上,用手捂着头发,闭着眼又要睡着了。来个人叫醒他?没有,但他还是会出门。不一会,他又来回踱步,心跳莫名地加速,闹钟响得厉害。他想起在乡下调戏大黑狗,不停地在链子边缘逗他,看他摇尾巴。

他走出门,想给隔壁来一脚,但是犹豫了,垃圾堆砌的恶臭令人不悦。“去他妈的!”他摇头晃脑,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。早上很安静,也很凉爽。路边的空气都是新鲜的,然而这种新鲜没有让他愉悦。他看到一个老妇人在河边手舞足蹈,鸟叫声格外清楚,天空是蓝色也是灰色,但他望着地下,“为什么要我去?······但是人家打了电话······答应的事不得不办。”帕特脑子不清醒,不知什么让他难受,他明白为什么有人要逃,但他什么都不掺和。


【资料图】

没有什么比早班的地铁更繁忙。在帕特感觉里,喧嚣就是安静,外人就是吵闹。如果生命便这样消失几年,也没有人在乎;如果他能重来,他一定会当一回女人。只有乘务偶尔走动,穿过一节节车厢,帕特看不清的表情,像是摆着脸。孤单站着,他感到哀怨,仿佛唯独他被孤立。“她家女儿长成什么样了?”他闭眼回忆,只有一个胖丫头拉着妈妈的身影。睁眼时一个女人在看他。这让他想起十四五岁的时候,每晚回家时都会遇到的白痴,他很怕他忽然上来扯住自己。帕特瞟着那女人,穿着打扮很时,乌黑的短发,让他想起电影中的女孩。帕特,帕特,为什么羞愧?他遮遮掩掩,好似窥探上帝的小丑,反被人监视。不对,不对,我在干什么?你在干什么?不知道,算了,脑袋好痛,没人发现吧?列车越发没了方向。人散了,女人还端坐着。帕特紧靠着自己,静听车轨的轰鸣,摇晃了很远。

出了站台,就快到姨母家。白日里只有低矮的草堆和白色的墙壁,肮脏的泥土摆出肮脏的姿势。他很想和某个人决斗。敏感不足以形容他。阴霾飞行在天上,好似水里的影。他幻想着有个忠诚的女人伺候其左右,那是不可能的。远处的太阳虽然很暖和,但他的心里却有一丝寒冷。冥冥中他看到自己一头栽进泥里,从此化作乌有。

他来到门口,迟疑着。开门的是位年轻女人,有着火一样的芬芳。“是她,”他整颗心烧掉了,身体缩成一小块,生硬地往里走。“那里有拖鞋!”“哦!不好意思,”他回来又踩一遍,吱吱呀呀的实木地板已经有了年月。鞋子略微不合脚,他不好意思说出来。姨母也出来了,穿着半薄的纱衣,白嫩的肌肤像是有意露在外面。如果帕特没记错,姨母该是四十出头了。他有着年轻男人特有的腼腆,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,好在还有另一个女人在场,至少可以证明这一切不是出自他的安排。那就全当无事,听天由命。

“来得累吧。”帕特尴尬地笑笑,不懂女人的殷切。他无意间想到姨母躺在床上的样子,但这不是他该想的。他有着未经世事的直爽,说不出违心的话,实在没什么好说的,只得胡诌道:“姨母看来无恙。”

姨母像是冷哼了一下,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,一时间屋里就静下来。帕特显得为难,但姨母盯着他的眼睛,直让他别扭。“姝提啊,你看帕特真是聪慧,一眼便知我没病。”“我妈就爱逞强。没病自然最好,但前几天咳得直叫我害怕。”说罢她下意识地看向帕特,像是要等他议论一番。你们两个就不能多聊一点?这种常规的生病、探望,就像走了一套流程,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。帕特忽然又站起来,让她们母女两以为他要去厕所,或是口渴,结果他只是学姝提一样站着。姨母脸色泛红,像是起了兴,便向女儿道:“提提,你看帕特多老实,你以后也该找个像他这样的男人,我也放心。”这话让帕特站立不安,他以为姨母话里有话,但他也不敢热脸贴上去,只得承应道:“像姝提这般年轻漂亮,自然能找个好的,姨母不用担心。”“哎呀,你们年轻人不懂,只当世上的人太多,真正碰得上的,能有几个?提提你天天交得那些朋友,我看都不是好东西。”这话出口,帕特知道自己卷进别人家事去了,在姨母心中他是好的,提提的朋友是坏的,那提提不得把他放在高位,不容易亲近了?但这都无所谓,帕特没有对她动心,所以管她怎么想呢。

提提不高兴,便强硬地说道:“我没有交过不三不四的人,他们不过是和我一样的人。”什么一样呢?帕特心里好奇,看来提提也是有想法的。姨母不愿认输,只得转脸对帕特道:“你看看现在的女孩,真是难管,父母说两句都不行。”帕特笑笑,毕竟不是他家的事,也不好评价什么,只得安慰道:“姨母不必焦虑,姝提有想法是好事,以后怎么走,还得看她自己。”

这话说得很搞笑,明明帕特只比提提大两岁,却像个长辈教育晚辈。提提倒是没把气撒在他身上,说到底还是把他当外人看待。姨母冷坐在沙发上,微红的脸,微红的短发,都是帕特喜欢的。提提留了乌黑的长发,刘海从两边分开,露出白皙的前额,有种少女的清纯。说真的,帕特不知道自己更喜欢哪一个,两个人都很符合他的胃口。

她们母女自然不知帕特的心思,提提二十岁的大眼睛,告诉帕特她的纯洁。天色过半,一晃就到中午,姨母问帕特要吃什么,帕特答道:“姨母要不要试试我的蛋炒饭?”姨母似是出了预料,便笑着说:“好啊,帕帕,你炒的饭我肯定要吃一吃。提提,你也该练练厨艺了,就站在边上看帕特炒吧。”这倒出乎帕特的想法,他不知道一个女人站在身后看他做饭的感觉,但他已然闻到一股清新的味道,夹杂女人的柔媚。帕特预感这会是充满刺激的一天,他感到自己浑身赤裸,但又毫无怯意。

他打了四个鸡蛋,每打一个提提都要赞叹一声,那声音软软的,听得帕特骨头酥麻。他回过头来开火,热油,提提的身体靠得很近。他把鸡蛋放下锅里,哗啦啦的声音更激起了提提的兴趣,帕特看见她的脸很红。翻炒了一半的时候,帕特便让提提动手试试,提提胳膊软,拿不动铲子,帕特便想接过来,可是提提并没有把手伸回去,而是让帕特抓在她手上。帕特的手很大,而且冷,提提的手却像水做的,隐隐闪着光。他们似乎有种默契,帕特不愿意深究,而是匆匆地说道:“我一般先炒蛋,再放饭,不用太多的油,盐要多点。”提提听得直点头,机敏的眼睛里看不出意思来。倒是姨母跑到他们身后,兴冲冲地说道:“帕帕你炒得真不错,在家是不是也都自己做饭啊?”“不是,我只会这一个,其余的还得靠他们。”“哦,那也很棒了,提提可是什么都不会呢。”提提在一旁嘟嘴到:“是吗?还不是你不让我做,我自己来,有什么不会的!”她说话突然大起声来,脸上洋溢着动人的可爱,帕特看在眼里,心里却不说什么。

帕特尝了口自己的饭,味道是够的;她们也尝了,但是没有夸张的表情。姨母是端着碗吃的,用一口小巧的勺子,每次只弄一点放嘴里。提提也似她母亲,每吃一口都要捂着胸口,好像肺里面堵了气。帕特仗着“君子食不语”的习惯,吃了两口也不说话,姨母有些急了,就忙赞道:“帕特你炒的真好吃,以后就来我家做炒饭,我天天吃。”帕特咽下嘴里的饭,陪笑道:“哪里的话,我自己也不是天天吃,人哪有天天吃重复的。”“唉,说的也是,人这辈子难伺候呢!”姨母发出这样的感慨,他不敢接,提提看他不答,便抢着说:“妈,少来这发牢骚,客人在这,你说点高兴的话不好吗?”帕特忙说:“没关系的,我无所谓,姨母说的也是理。”提提倒没多嘴了,这回真有点冷场,姨母漫不经心地问起帕特:“还准备继续上学啊?”“没有,准备工作了。”“哦,那有什么想去的企业啊?”“还在看。”一串问下来,帕特有些焦虑,他担心扫了姨母的兴,也担心自己的前程。姨母倒是没逼问,还夸赞帕特:“你是个有出息的人,以后提提要向你看齐。”帕特心里不是滋味,只得呵呵笑笑道:“没有,哪能以我为榜样,我也就这样,她有她的路。”这话像是在和提提撇开关系,帕特没有这个意思。姨母不再问了,只是津津有味地嚼着饭。帕特能体会到她嘴里的感觉,咸的,油味,都像是从他嘴里过的。每当这种感情来时,他便不自禁地要飞起来,但又被绳子拴住,一股劲就这样闷在胸头。

饭后,提提从卧室换了件开领的毛衣,她母亲躺在沙发上,洁白的双脚翘在毛绒玩具上。帕特看到那是一只憨厚的狗,没想到姨母也爱这些。“你就坐这边吧,盘里有樱桃,你吃。”帕特也不客气,径坐在她旁边。他忽然想起姨母以前的男人,虽然他没见过,但他也从未听到家里面谈论过,只知他们很早便离了婚。他有意观察姨母的形态,只是侧着脸,用鼻子去吸每一口气。那是种花味,成熟地开放,就像姨母利落的短发,变得火红。他感到心里的异动,提提这时也坐过来,在他旁边,却不挨着。她像是没看到他看她,又像是有所知。帕特想她太矜持,何不对自己敞开一点呢?他夹在两个女人中间,怕是连思考也不会了。

姨母渐渐闭了眼睛,提提望向她,又望向帕特,现在只有他们两了。“你是学什么的?”提提不好意思地问,“我是学通信的。”“那你们学得很难了?”“难,可是也不太难。”提提听了点点头,等着帕特问她,“你在哪边念书啊?”帕特假惺惺地问道,“我现在在护校读书。”提提毫不含糊地说,“哦,这样啊。”帕特想不出话来,不断摸着自己的小腿,一副随意的样子。姨母听到他们的谈话,慢悠悠地道:“你们都是同龄人,没事多交流交流。”她这话透着老成、套路,帕特有些反感。他对一个人的谈话风格很敏感,别人都在说的,他从不说,如果总是讲那么几句,他会觉得恶心。

提提的胸部开的有些低,帕特不往那里去看,人家在家里穿得宽敞,他也装淡定。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,都是些不着边际的客气话。为什么现在的人都这么装?他心里嘀咕,但他不想浪费生命,不想忍受无聊,他决心找点乐趣。他先是站起来走来走去,活动手臂,然后一蹦一跳,震得脑袋都晕了。迷迷糊糊他又想起小学时出去学农的情景,他把好几颗红薯从地里拔了出来,晚上因为别人讲鬼故事而一夜没睡,第二天便急不可耐要回家去。

姨母的客厅灰暗暗的,墙粉有了老色,但是让里面的女人显得说不出的美。这是个沉闷的下午,不知是不是气压低的缘故,帕特的胸口很闷,但这又像每一个下午。提提还坐在那里,也学她母亲打瞌睡,帕特有点想出门,但是他没开口。他看见屋里的黑色,宛如内心的篝火,使他认清躺着的脸上的憔悴。再仔细观之,则越发像个老去的人,蜷缩在一起。他觉得那不是女人,而是树干,只有一层层剥开,才能看到白嫩的地方。

他盯着别人的身体,只是近乎沉溺,却又不多想。他不知道提提现在看着他,等他回过脸来,就看见提提茫然的大眼睛。他略作无辜,也不慌张,他不知道提提为什么还盯着他看,她也不说什么。

“最近有没有好看的电影啊?”过了一会,提提突然问起。“我很久不看了。”“为什么不看啊?”“不好看呗。”帕特笑了,提提也笑着说:“那你都看些什么?”“我看的怕是你不喜欢,”“什么啊,你说。”“了不起的盖茨比,”“那是什么?”“有书也有电影。”“讲什么的?”“讲一个有钱人追已婚的女人,没有成功。”“啊?这么重口,”帕特知道自己不擅长描述,忙补充道:“不是的,这个故事很有深意,讲的是有钱人的脆弱。”“哦,“提提轻盈地笑道:”你为什么爱看这种?好不一样。”“有什么不一样的,看来看去还不都是这些。”提提笑得更大声了,仿佛戳中了她心里不得了的东西,“我就喜欢看男主帅一点的,别的都不看。”帕特觉得她是自嘲,便顺着道:“那也算养眼,也是种乐趣。”“可不是嘛,经常看得我心痒,怎么剧里的女人不是我哈哈哈哈,”她笑得更纵情了,顿时让帕特感到陌生,他小心地陪笑说:“影视剧毕竟是拍的,也就图一乐吧。”“我当然知道了!你这叫不解风情啊,”她又红着脸笑骂帕特,仿佛在玩一种很新的社交,“以后女孩子跟你说想怎么怎么样,你可别这么正儿八经的!”她忽然就做起了老师,要矫正帕特的言谈,帕特不恼,顺着她的意思继续答道:“那我可学会了,我也有幻想的角色,以后我直接当个超人如何?”提提噗嗤地喷了出来,她的样子叫别人看了可得另有说辞,但帕特还是跟着笑起来,仿佛他自己也在否定,“你也太敢想了吧?是不是日本动漫看多了?哈哈哈哈,”“超人又不是日本的,”帕特申诉道。“行,行,行,那我就等着你变个超人,到时候一定带我上天兜个风。”她像是毫不在意他的想法,完全沉溺于自己的世界中去了,“那等你哪天成了电视剧里的女主,也别忘了是我鼓励你的哦!”帕特以为这话很俏皮,有点后悔出口,但提提倒是没在乎,“我什么时候说要当女主角了?嗯?你怎么乱造次,哈哈哈哈,我那也只是说说,不像你啊,”她没说完,又像是说完了。姨母听得他们有说有笑的,也便闭着眼笑道:“还是年轻人有话聊,像我们上了年纪想找个人说话都难。”她这番说辞令帕特心软,便安慰道:“怎么没人说话?我就在这,姨母想聊什么都好。”姨母呵呵笑道:“你的嘴怎么变这么甜了?真会哄人。”帕特不知道这算什么,他也不明白自己今天怎么了,像是变了,又像是从来如此。,便就嘻嘻哈哈地笑道:“我哪里甜得过姨母啊!”他一说出口,就知有些失敬,姨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,像是要看穿他的眼睛。他略微红了脸,含羞的样子似个女人。姨母倒也没表示什么,只是望着他道:“你在学校里也没看上哪个?喜欢的?暗恋的总有吧!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,都还是太腼腆,以后你就晓得了。”她的红唇被口水润湿了,一下鲜活起来,浓密的头发一点也不见衰败的痕迹。帕特细细品味,觉得世界只给他留了一扇小小的窗口,他在暗处,不由自主地隐藏着自己。

“哎,有是有,只是不想找罢了。”他假装无奈道。“还不想找?你小子也学得滑头了,”姨母毫无顾忌地戏谑,让帕特觉得她不像年长的女人。他又摇头苦笑,却发现提提漫不经心地搓着头发,头发里的味道像是要故意钻进他的鼻孔。他的脑袋一片空白,不知说什么是好,可怜的提提还不知道自己的形象竟会突然不堪起来,她还为帕特悄咪咪地看她,内心叫苦不迭呢。

“提提,”帕特突然叫她,像是熟识的恋人,他有点后悔,自己这般轻率,跟个贼似的,“你以后准备做什么?”他实在想不出别的,便问道。“我啊,我也不知道啊。”提提说话的声音如此腼腆,有种女人特有的柔情,使帕特忍不住要抱她,但他终究是止于想象了。”其实,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。“帕特认真地想了,即便是他也躲不过这种迷茫,姨母这时插嘴道:”你们还是孩子,这种事也不用着急的呢,你不妨尝试尝试,看看喜欢做什么。“帕特其实是知道自己所好的,只是不敢说出来,他总不能说自己想搞点艺术、文学,或者只是为了一种感觉,一种强烈的刺激,能让他忘掉整个世界,他不敢大声地说,只敢在心里默默的重复着,每一次质疑都使他离此更近,他心里明白的很。他怕自己无可救药了,便从不接近女人,只远远地依恋着,像是保持着神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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